【當歸四逆湯方】
當歸(三兩) 桂枝(三兩) 芍藥(三兩) 細辛(三兩) 大棗(二十五個) 甘草(二兩炙) 通草(二兩)
上七味。以水八升。煮取三升。去滓。溫服一升。日三服。
成注引內經曰。脈者血之府也。
諸血者皆屬心。通脈者。
必先補心益血。苦先入心。當歸之苦以助心血。心苦緩。急食酸以收之。
芍藥之酸以收心氣。肝苦急。急食甘以緩之。
大棗甘草通草之甘。以緩陰血。
琥按足厥陰之臟。本屬肝。肝者藏血之府。成注不言當歸入肝。反言補心。殊非緊要語。
內台方議曰。陽氣外虛。則不能溫於四末。陰血內虛。則不能營於脈。故手足厥寒。脈細欲絕也。
方用當歸為君以補血。芍藥為臣。輔之而養營氣。桂枝細辛之辛。以散寒溫氣為佐。以大棗甘草之甘。為使而益其中。補之不足。復以通草之淡。而通行其脈道與厥也。
若用四逆。則湯中附子乾薑。過於燥烈。大非血虛所宜。故後條辯亦云。少陰所主者氣。厥則為寒。當納氣歸腎。厥陰所主者血。厥則為虛。當溫經復營。此大法也。
○愚按厥則為虛。虛字當兼寒燥看。
大汗出。熱不去。內拘急。四肢疼。又下利。厥逆而惡寒者。
四逆湯主之。
(此條當是寒中少陰。反發熱不去。遂入厥陰而見厥利之證。汗出熱去者。傷寒熱病皆然。今者中寒為真寒病。大汗出。熱不去。此真陽欲脫而熱。非邪鬱於表而發熱也。兼之內拘急。此寒氣深入於裡。寒主收引。當是腹以內拘急。已具惡寒之狀。四肢者。諸陽之本。汗不出而四肢疼。則為邪實。大汗出而四肢疼。則為陽虛。疼者。即拘急而疼。總屬寒邪入裡之狀。又下利厥逆者。乃寒邪深入厥陰。前熱已去而但惡寒。此惡寒非表寒。乃裡寒而直達於四肢手足之末也。以寒從少陰經來。故與四逆湯以復陽散寒。○或問大汗出熱不去。既系陽氣越出軀殼之外而欲脫。加之下利。即為死證。此與最前條有陰無陽。無以異也。何以又用四逆湯。為可治之證。余答云。大汗出熱不去。乃大汗出後仍熱。非汗出不止也。內拘急四肢疼。又厥利惡寒者。方其厥利惡寒之時。其時之熱。必重斂於內而伏匿矣。此真陽之根猶未脫。但群陰用事而孤陽伏匿。故用四逆湯以復陽散寒也。)
大汗若大下利而厥冷者。四逆湯主之。
(此條病。亦系少陰中寒。兼中厥陰者。但比前條之病略輕。然陽亡於表。陰甚於裡。非四逆湯。無以回陽而勝陰也。)
下利。手足厥冷。無脈者。
灸之不溫。若脈不還。反微喘者死。
(此條乃陰勝陽絕之證。下利手足厥冷。此厥陰中寒之常。至無脈。則真陽之氣脫矣。其時湯藥已無及。惟賴灸以補接之。若灸之。手足不溫。脈不還。反加微喘。為上下俱脫。不死何待。武陵陳氏云。陽熱氣絕之證。其喘必大。陰寒氣絕之證。其喘必微。故條辯云息短而聲不續也。又喘非灸所致。陽氣不因灸復。則絕證以次第而至。尚論篇云。孤陽隨火氣上逆而脫。誤矣。○按此條論。仲景不言當灸何穴。補亡論常器之云。當灸關元氣海二穴。穴注已見前。)
下利清穀。不可攻表。汗出必脹滿。
(此言下利禁發汗也。厥陰下利為裡寒。清穀者。穀色不變而完出。乃胃中無火。不能傳化水穀也。此際惟以溫胃為治利之本。不可誤攻其表而使汗出。汗本胃中水穀之氣而成。胃氣重傷。則大虛極寒。必生脹滿。○或問厥陰下利。何以反言胃中虛寒而無火。余答云。寒中厥陰之經。厥陰脈本挾胃。胃中受寒氣所侵而無火。所以下利清穀。至誤攻其表而汗出。胃亡津液。因成脹滿。脹滿者。全是太陰病。然此系厥陰風寒甚而木強克土。乃兼證也。故從厥陰經例。○按此條論。仲景無治法。補亡論郭白云云。宜通脈四逆湯。又仲景凡言攻表。是用桂枝湯。此言不可攻表。當是禁用桂枝也。)
下利。脈沉而遲。其人面少赤。身有微熱。下利清穀者。必鬱冒。汗出而解。病患必微厥。所以然者。其面戴陽。下虛故也。
(此條言下利。又宜汗解之證。下利脈沉而遲。裡寒也。所下者清穀。裡寒甚也。面少赤。身微熱。下焦虛寒。無根失守之火。浮於上。越於表也。以少赤微熱之故。其人陽氣雖虛。猶能與陰寒相爭。必作鬱冒汗出而解。鬱冒者。頭目之際。郁然昏冒。乃真陽之氣。能勝寒邪。裡陽回而表和順。故能解也。病患必微厥者。此指未汗出鬱冒之時而言。面戴陽系下虛。此申言面少赤之故。下虛。即下焦元氣虛。雖指厥陰肝臟。而命門相火亦在其中。乃寒邪兼及之證也。○愚按此條論。仲景雖云汗出而解。然於未解之時。當用何藥。補亡論郭白云云。不解。宜通脈四逆湯少與之。其人下利清穀。裡寒外熱。正通脈四逆證也。○或問少陰病下利清穀。裡寒外熱。手足厥逆。脈微欲絕。身反不惡寒。其人面色赤者。通脈四逆湯。上條系厥陰證。而郭氏議用之。何也。余答云。肝腎之病。本同一治。水溫。則寒木得以發生。理固然也。以其人面少赤。身微熱。手足微厥。故云少與之。又前條證云。不可攻表使汗出。此條證又云。汗出而解。蓋此條證。系陽回。裡寒散而營衛和。故汗出。非攻表而使之汗出也。否則後條證云。汗出而厥。正陰證危極之時。何云解乎。)
下利後。脈絕。手足厥冷。?時脈還。手足溫者生。脈不還者死。
(此言下利後死證。?時。周時也。脈絕。手足冷。此下利之時已然。今云下利後。則利已止矣。然須待以周時。脈還手足溫。為陽氣復則生。若手足仍冷。脈不還。為陽氣絕。則死。武陵陳氏云。與少陰篇下利止而頭眩。時時自冒者死。意同。皆下利後死證也。○按此條論。仲景云死證。本無治法。補亡論郭白云云。宜通脈四逆湯。此必是待其脈還時所用之藥也。)
下利清穀。裡寒外熱。汗出而厥者。
通脈四逆湯主之。
(此條乃下利當急溫之證。下利清穀。為裡寒也。外熱。為身微熱。兼之汗出。此真陽之氣外走而欲脫也。前條汗出為欲解。此條汗出而反厥。成注云。陽氣大虛也。與通脈四逆湯。以溫經固表通內外陽氣。○愚按人之肢體屬陰。內有火。則溫而生。今者下利清穀。是內無火。純是陰邪之氣。為裡寒。肢體之間。反熱而汗出。為外熱。乃陰陽之氣不相順接。故見厥也。於四逆湯內。加蔥。以救表裡而通調陰陽之氣。不然。豈有汗出而反加蔥之理。尚論篇云。通之正所以收之。此之謂也。)
下利腹脹滿身體疼痛者。先溫其裡。乃攻其表。溫裡宜四逆湯。攻表。宜桂枝湯。
(此條系厥陰下利。兼有表邪者。下利不可攻表最前條已垂戒矣。故此條以溫裡為急。下利裡腹脹滿。必下利久。中氣虛寒而作脹滿。其人既虛。風寒復襲故身體疼痛。此系利後之兼證。非初病起而身疼痛也。與四逆湯先溫其裡。使真陽之氣得復而裡和利止。後宜桂枝湯以攻表。乃散風邪。和營衛。而止身疼痛也。假使先後倒施。則中氣無固豈堪外行發散邪。)
嘔而脈弱小便復利。身有微熱。見厥者。
難治。四逆湯主之。
(此條乃虛寒作嘔。為難治之證。厥陰之脈挾胃。經中之寒侵胃。胃虛氣逆。則嘔而脈弱。小便復利者。真氣虛寒。不能攝水也。身微熱而見厥。乃陰寒之邪。迫微陽而欲脫。故為難治。急與四逆湯。以溫裡助陽。○愚按諸條厥利證。皆大便利。此條雖以嘔為主病。然止小便利而見厥。即為難治之證。可見中寒證。最畏真陽氣脫。前後不能關鎖。上證用四逆湯者。以附子散寒。下逆氣。補命門之火。上以除嘔。下以止小便。外以回厥逆。乾薑溫中除嘔。斂陽氣。使身不微熱。炙甘草溫中補氣。大治胃虛寒作嘔。總而言之。四逆湯雖治三陰厥逆。其力大能溫腎。使水溫。斯肝木之寒得解。木柔土暖而嘔立止。洵不誣矣。)
乾嘔。吐涎沫。頭痛者。
吳茱萸湯主之。
(此條乃大虛極寒。故見嘔吐頭痛之證。厥陰之脈。挾胃貫膈。循喉嚨之後。乾嘔為厥陰寒氣上逆。至吐涎沫。則胃中虛寒極矣。武陵陳氏云。涎沫者。清寒之象。若胃熱。則變而為濁痰矣。頭痛為肝臟虛。厥陰大寒之氣上攻。故頭額與巔頂作痛。以厥陰之脈連目系。上出額。與督脈會於巔故也。與吳茱萸湯以溫裡散寒。補虛下逆氣。)
(此方自原論中第五卷集入於此)
吳茱萸(一升洗) 人參(三兩) 生薑(六兩切) 大棗(十二枚擘)
上四味。以水七升。煮取二升。去滓。溫服七合。日三服。
琥按吳茱萸湯之義。其略已見於陽明病食穀欲嘔。及少陰病吐利手足厥冷。二條之中矣。
然二條之證。系借用。不若此條厥陰病。乾嘔吐涎沫頭痛。為正治之方也。
吳茱萸色綠。得震坤之氣。性辛烈而味苦濃。入足厥陰風木之臟。善治痰涎上攻頭痛。兼能溫中。下逆冷氣。止嘔吐。故用之為君。以散泄陰寒之氣。人參甘溫。能補五臟諸虛不足者也。
故用之為臣。以補中氣。斂涎沫。生薑辛溫。為嘔家聖藥。故用之為佐使。以大棗大能和茱萸之毒。合人參之甘。配生薑之辛。而能發散寒邪。補益中州。奠安胃氣。蓋頭痛雖由厥陰經陰寒之氣上攻。實系胃中虛寒之極所致。得溫得補。則寒氣散而嘔吐止。頭痛亦除矣。
即吳茱萸湯一方。而用之得宜。神效如此。若然。則是仲景所述一百一十三方。治傷寒者。
其可不辯乎哉。
上二十二條證(見原論中第六卷厥陰脈證並治法第十二)。
(琥)總按以上等證。皆自仲景原論三陰病中集入者。
太陰中寒止一條。以陰經皆屬臟。脾附胃居中央。故中寒之證獨少也。
少陰為寒水之臟且附居於脊。故中寒之證極多。厥陰為風木之臟。其位居下。與腎相近。風寒之氣本連屬故中寒之證亦不少。寒中三陰。止宜溫散。及艾灸之法。並無可吐及汗下之證。惟少陰病始得之。
反發熱而脈沉者。
用麻黃附子細辛湯以溫發之。
又少陰病得之二三日。麻黃附子甘草湯微發汗。然亦必先溫其裡。以固其陽氣。皆用炮附子以助麻黃乃發中有補之意。又厥陰病腹脹滿身體疼痛者。
先溫其裡。乃攻其表。宜桂枝湯。此不過調和營衛而散風寒。亦非大發其汗。汗且不可。況敢吐與下乎。
其所以不可汗吐下者。
何也。
蓋中寒之人。三焦無火。元氣大虛。故不作鬱熱。汗則元氣外泄。吐則元氣上脫。下則元氣下竭。凡汗也。
吐也。下也。皆傷元氣者也。
元氣既傷。與死為鄰。彼厥逆無脈。汗出吐利者。
中已無主。焉望其陽之復。身之溫邪。所以傷寒誤汗吐下者。
在壞病。猶可調治而生。中寒而誤汗吐下。即死不治。又何有於壞病哉。噫。學人可不熟玩而深索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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