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春秋左傳正義 卷一】
或曰:《春秋》之作,《左傳》及《穀梁》無明文,說者以為仲尼自衛反魯,脩《春秋》,立素王。
(○王,於況反,下「王魯」「素王」同。)
丘明為素臣。
言《公羊。者,亦云黜周而王魯,(○黜,敕律反。)
危行言孫,(○行,下孟反。
孫音遜,本亦作遜。)
以辟當時之害,故微其文,隱其義。
《公羊》經止獲麟,而《左氏》經終孔丘卒,敢問所安?
疏「或曰」至「所安」。
○正義曰:上一問一答,說作注理畢,而更問《春秋》作之早晚及仲尼述作大意。
先儒所說,並皆辟謬,須於此明之。
亦以於文不次,故更假問答以明之。
一問之間,凡有四意:其一,問作之早晚;
其二,問先儒言孔子自為素王,其事虛實;
其三,問《公羊》說孔子黜周王魯,其言是非;
其四,問《左氏》獲麟之後乃有餘經,問杜於意安否?
據杜云《左傳》及《穀梁》無明文,則指《公羊》有其顯說。
今驗何休所注《公羊》,亦無作《春秋》之事。
案:孔舒元《公羊傳》本云「十有四年,春,西狩獲麟。
何以書?
記異也。
今麟非常之獸,其為非常之獸,奈何有王者則至,無王者則不至,然則孰為而至?
為孔子之作《春秋》」,是有成文也。
《左傳》及《穀梁》則無明文,故說《左氏》者,言孔子「自衛反魯」,則便撰述《春秋》,三年文成,乃致得麟。
孔子既作此書,麟則為書來,應言麟為孔子至也。
麟是帝王之瑞,故有素王之說。
言孔子自以身為素王,故作《春秋》,立素王之法。
丘明自以身為素臣,故為素王作左氏之傳。
漢魏諸儒,皆為此說。
董仲舒對策云:「孔子作《春秋》,先正王而係以萬事,是素王之文焉。」
賈逵《春秋序》云:「孔子覽史記,就是非之說,立素王之法。」
鄭玄《六藝論》云:「孔子既西狩獲麟,自號素王,為後世受命之君製明王之法。」
盧欽《公羊序》云:「孔子自因魯史記而脩《春秋》,製素王之道。」
是先儒皆言孔子立素王也。
《孔子家語》稱齊大史子餘歎美孔子,言云「天其素王之乎!」
素,空也。
言無位而空王之也。
彼子餘美孔子之深,原上天之意,故為此言耳,非是孔子自號為素王。
先儒蓋因此而謬,遂言《春秋》立素王之法。
左丘明述仲尼之道,故複以為素臣。
其言丘明為素臣,未知誰所說也。
「言《公羊》者」,謂何休之輩。
「黜周王魯」,非《公羊》正文,說者推其意而致理耳。
以杞是二王之後,本爵為上公,而經稱「杞伯」,以為孔子黜之。
宣十六年「成周宣榭火」,《公羊傳》曰「外?
不書,此何以書?
新周也」。
其意言周為王者之後,比宋為新。
緣此故謂《春秋》託王於魯,以周、宋為二王之後,黜杞同於庶國。
何休隱元年注云:「唯王者然後改元立號,《春秋》託新王受命於魯。」
宣十六年注云「孔子以《春秋》當新王,上黜杞,下新周而故宋」,黜周為王者之後,是「黜周王魯」之說也。
定元年《公羊傳》曰「定、哀多微辭,主人習其讀而問其傳,則未知已之有罪焉爾」。
何休云「此假設而言之,主人謂定、哀也。
習其經而讀之,問其傳解詁,則不知已之有罪於是。
此孔子畏時君,上以諱尊隆恩,下以辟害容身,慎之至也」。
是其孫言辟害,微文隱義之說。
「自衛反魯」,「危行言孫」,皆《論語》文也。
鄭玄以為據時高言高行者皆見危,謂高行為危行也。
何晏以危為厲,厲,言行不隨俗也。
未知二者誰當。
杜旨《公羊》之經獲麟即止,而《左氏》之經終於孔子卒。
先儒或以為麟後之經亦是孔子所書,故問其意之所安也。
|